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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前，福清黄檗山定明大和尚给我发来一块石匾，上刻“黄檗道场”四个大字，介绍此石匾在宣城泾县水西宝胜禅寺。也就从那时起，便萌生了赴皖南巡礼黄檗踪迹的念头。承蒙宁国大茶人覃先生两次安排，但因疫情困扰，均未能成行。直到今年五一劳动节，才乘火车踏上泾城的土地。

水西以黄檗禅师为开山

青弋江流经泾县水西山一段，文人称其为“赏溪”，此处以“唐寺宋塔”而著名。胡朴安在《泾县乡土记》中写道：“水西山在县治西南五里，林壑邃密，下临赏溪。上有寺，最清幽可观。”胡朴安此书成稿于光绪戊申年（1908），文中“上有寺”，指的就是水西宝胜禅寺，该寺依山就势而建，寺周松涛竹海，翠绿欲滴，环境静谧，飞鸟翔集。据《泾县志》记载，宝胜寺建造于唐朝，最初叫“五松院”，宋朝重建，元朝改名为宝胜禅寺，亦称水西寺。

水西“宋塔”，指的就是宝胜禅寺南北两端的大观塔和小方塔。大观塔建于北宋大观年间，矗立于水西寺院内，其形制为七层八面，粗壮宏伟。小方塔建于南宋绍兴年间，又名绍兴塔，其形制为七层四面，依旧临风于山巅竹林荒草中，古雅清秀，纤细亭立。据记载，这俩塔当年建造的费用不菲，大观塔一层一面耗资一百二十五贯，小方塔一层一面耗资三十贯。

唐大中年间，裴休镇宛陵，礼请黄檗禅师住宣城开元寺，重兴敬亭山广教寺。这期间，黄檗禅师多次来泾县，重兴了水西宝胜禅寺。嘉庆《宁国府志》卷十四“寺观”之部记载，宝胜禅寺始建于北魏永平元年（508），黄檗禅师来此住锡弘法，讲经布道，留下一代祖师的黄檗宗风。也因此，后人就把黄檗禅师作为水西宝圣寺的开山祖师。

中午时分到水西

来到水西的时候，正值中午，山门外有一个卦摊，一位老者在阳光下打盹。山门右侧的巨石上，镌有“水西佛教”四个大字。山门是木制门楼，斗拱飞檐，寺额是“奉国宝胜禅院”。山门有一幅楹联：教开泾水浮图高耸无双刹，法演皖山黄檗宏扬不二门。很明显，这幅联是在讴歌黄檗希运禅师大阐黄檗宗风，在泾县水西寺弘法的殊胜功德。进得山门，便是一个高大的石牌坊，两根高浮雕的龙柱，托着二龙戏珠的“黄檗道场”横梁式石匾，落款是“甲申岁七月初吉，华人德敬书”。

在我们抬头看匾之际，门口摆卦摊的老者走上前来，主动跟我们打招呼，当他得知我们来自福清黄檗山，就跟我们讲起了“黄檗道场”这块石匾。老者说，现在这块“黄檗道场”匾是新做的，请苏州的书协主席写的。原来那块“黄檗道场”匾是明朝的，落款有“邑人张应泰建”的字样。

邑人张应泰

覃先生事茶之余，耽于精研宁国掌故文献，对大慧宗杲、黄檗希运二位祖师有深入研究。覃先生说，明代建设“黄檗道场”的“邑人张应泰”，就是泾县人，字大来，万历三十六年（1608）做过福建泉州的知府。

为了解张应泰，我打电话给黄檗书院研究员、泉州通王赞成老师。王老师说，《道光晋江县志》卷34是关于明代知府的章节。记载张应泰是泾县人，万历壬辰年进士。万历三十六年（1608）以南驾部升知泉州府，以驾部任内罣议被谪。张应泰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，老百姓对他充满敬畏和怀念。《道光晋江县志》卷三十四“政绩志”记载：“下车之初，惩民无良，严芟治之，邪蠹不能为害而善良恃以无恐。清洁自守，勅励功曹，莅任数月，士民畏而怀之。”“应泰政事之外，兼有文章。古文词赋，脍炙时流。禔身洁修，经德不回。既去之五年，泉人勒石纪之。”

黄檗禅师开山塔

穿过“黄檗道场”牌坊，我们沿级而上，在天王殿右侧，是黄檗希运禅师的墓塔。带我前来的覃先生说，水西寺原来没有山门，进门就是“黄檗道场”这个大牌坊。黄檗希运禅师的墓塔，有人介绍说是黄檗禅师的衣冠冢。

来到墓前，只见墓碑上镌有这样的字眼：本寺开山，黄檗希运禅师墓塔，唐大中年建。佛历二千五百三十年，公元一九八六年四月重建此塔之后还有一块碑：“重建塔围，香港圣一老法师功德玖仟元，住持通敏，一九九二年四月初八”。从时间落款看，黄檗禅师的塔墓建于三十年前。

发现“泾城”老砖

来水西前，朋友告诉说，寺院正在大面积重建。绕过黄檗禅师塔墓，果然发现整个寺院都变成了建筑工地。重建的木料、砖石、瓦块堆满工地，到处都是拆下的石碑、柱础、旧牌匾、旧香炉。覃先生说，太遗憾了，老殿堂全部拆完了，已经看不到老寺院的影子了。问施工队的建筑工人，寺院是否有僧人在，我们想转交几种黄檗书刊文献。师傅说，他们是建房子的，其他事情不知道，但中午是寺院的休息时间，又是五一假期，你们恐怕找不到人。

寺院工作人员没有找到，但是发现了一堆有字老砖。砖上有颜体铭文“泾城”“正堂王”和“道光九年泾县”等多种。还有一决“返照”石匾，落款是“天童子道处题”。

石涛作画水西寺

覃老师说，石涛曾多次至泾县水西寺，在水西书院作《天育骠骑图》和《山水人物图》卷之“铁脚道人”，原图现藏无锡博物院。《天育骠骑图》上有跋文：“时丁巳新秋，客水西书院，偶读少陵《天育骠骑歌》，师松雪笔意为之，任是清湘一家法。石涛济道人。”

覃老师说，我们这次来不是时机，正赶上寺院重建。但又很难得，毕竟看了被拆的老寺院一眼。这次来水西，我们知道了，唐代的黄檗禅师来此住锡说法，明代张应泰出资建造了“黄檗道场”牌坊。三十年前，自德老和尚为黄檗禅师建造了“本寺开山”祖师塔。自德老和尚来自于九华山，2020年 4月27日，在水西寺安详示寂。开山祖塔和“黄檗道场”本身，就是一种黄檗宗风的传承和接力。“一灯黄檗唐朝寺，千古青莲学士诗”，这副老寺石柱上的楹联所记载的，不正是黄檗法脉的千载传灯吗。

内容来源：2025-08-03《海峡都市报》“海都新闻”

作者：白撞雨